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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家:多好的材料却做了马桶(一)

2015-4-20 19:53| 发布者: admin| 查看: 928| 评论: 0

    我无法准确地回忆起,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新鲜怪诞的名词:写食主义及写食主义者。最先看见这个词汇大约是在90年代中期的《南方周末》的专栏上,一个叫沈宏非的人开了一间叫"写食主义"的"饮食铺子"。看了才知道所谓"写食主义者"无非就是"喜食、写食并将进食作为人生者",即美食家,无聊的帮闲文人。
    美食是厨师创造的,但厨师大多并非美食家。即使烧得一手好菜,厨师也只是一个匠人。只有那些不但喜欢美食,而且能够将这些"奇技淫巧"上升到文化层面,将形而下的生理行为升华为形而上的审美活动的文化人,才可谓为大师,亦可兼称美食家。举几个例子,区区的"鸡丁刀削面"被他们喊成了"凤姐拉皮条";吃饭对于他们而言不叫"吃饭",不叫"刨食",不叫"进食",不叫"进餐",而叫"进膳"或者"用膳";而上厕所在美食家那里不叫"屙尿"或"拉屎",而被称为"出恭",不通风雅的俗人还以为是"出工"或"开始某项重要工作"。
    可以说,在我们这个科学之风不盛,民主精神稀缺,而食文化大行其道的中国,最不缺的就是美食家,中国的"写食主义者"如过江之鲫。美食家也是最实惠而又最戏谑的一个称号,没有权威的资格认证过程,没有职称证书。如果他们不同时是文人或官人,他们就屁也不是。在古代,最富盛名的美食家有伊尹、易牙、苏东坡、白居易、张镃、曹雪芹、袁枚等,关于写食的文字更是浩若烟海。
特别是曹雪芹,一部《红楼梦》里写了多少吃食、多少吃事?描写美食佳肴的篇章差不多占了全书的三分之一,各种宴筵场面此伏彼起,多达九十多种。仅是一个刘姥姥进大观园,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了。《红楼梦》中的美食描写,反映了曹雪芹对味觉审美的深刻体验。不由你不信"吃首先是一种文化,然后才是一种生命必须"的谬论。
    近现代美食家也不少,梁实秋能把粗拙的窝头写得妙笔生花。丰子恺写吃蟹津津有味,吃蟹脚、蟹头、蟹脐里的肉,最后蟹骨可以拼成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朱伟在《吃考》中写剖杀河豚,其手法如同外科手术。
    当代作家、美食家汪曾祺写了不少关于食物的散文。除《萝卜》外,还有《故乡的食物》系列及《四方食事》系列,所有吃过的和没吃过的,经他一说,全成了美食,比如他写他当右派时,将各种马铃薯放进牛粪堆里,烤熟了,居然吃得津津有味。
    还有20多年前出在苏州的作家陆文夫,写出一个《美食家》来,通过一位老"吃客"的经历反映了当代社会和文化观念的变迁,在物质还很贫瘠的80年代让人们打了一回精神牙祭。就那么一碗没什么嚼头的阳春面,当时还是让国人好一阵消磨,嚼来嚼去,居然嚼出了文化品位来。
    生命不息,进食不止;岁月如梭,与"食"俱进。"写食主义者"在当代最得意的传人我觉得应该非沈宏非莫属。沈宏非是我罕见的随笔高手,此公知识渊博,学贯东西,文字睿智灵动,字字玑珠;想像力如天马行空,而又张驰有度,收放自如;隐喻、通感等修饰手法匪夷所思。比如在他的笔下:山猫和水蛇烧出"龙盘虎踞"。脚鱼和锦鸡烩出"霸王别姬"。红枣和猪蹄煨出了"梅开二度"。冬笋和薄荷炸出"天女散花"。一只猪腿和海蛰丝可以让他联想到罗大佑的歌曲《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用手拿起一只包子,在和嘴唇接触的一瞬间,他想的是"航天飞机太空舱的对接"。两只普通的烤猪蹄居然可以让他联想到"挥手之间"……
    中国的美食家们就这样竭尽所能地用一场场文字盛宴充分调动着人们的视觉、味觉快感和联想空间。大概再没有一个国家的文人能比得上中国美食家吃得如此匪夷所思,写得如此意趣横生了。简直让五洲瞠目,令欧美惊呼!
    在阅读《南方周末》那些力透纸背、令人窒息的报道、调查后,再看看这些奇谈怪论,也算是一种精神抚摸。我觉得能够将进食行为写得如此玄妙,不愧叹为观止,令人肃然起敬。我曾经深受诱惑,对着这些香气腾腾的象形文字想入非非、垂涎欲滴。在我的想像里,作者一定风流潇洒、温文尔雅、玉树临风,10年前当他在成都签名售书时,我有机会近距离瞻仰了这位"美食主义革命家"、"写食主义者"。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TNND!  MY GOD! 都吃成那副模样了!让我吃成那副尊容,就是让我尝尽世间所有美食,外加"莱温丝鸡",我也不干!
    沈宏非在他2003年出版的大作《食相报告》的扉页上开宗明义地写道:"吃饱喝足,即使肉身没有进天堂,天堂已经在你的心中。"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养殖场的"场训"。后来看了这位志向高远的作家的自供状:"我不是美食家,也不善烹饪……我是一个很馋的人,我是一个吃饱了以后依旧很馋的人……"我立即将他的书扔进了垃圾堆。今天我又从垃圾堆里找出了一篇他的代表作《广州在吃》,不妨来个垃圾回收,废物利用。这篇文章的文彩远不是他写的最好的,却最能够体现他作为一个美食家对于吃的态度—— 
  "吃在广州"是一句老话,至于"住在杭州,死在柳州"者,无非是因了杭州的环境好,有山有水,一年四季无聊的活动特多,怎么住也不闷;柳州的棺木好,死了以后,尸体可得较长时间的保鲜。 
  今天看来,这种追求不仅过时,而且非常的老土。杭州好不好住,已经很难达成共识,与此同时,在各地火葬场火力大致相若的情况下,更没有人会专门跑到柳州去死。惟独在吃的问题上,尽管国人对粤菜以及广州人的吃有着各种不同的理解和观感,不过,"吃在广州"这四个字无疑仍具说服力,大家也懒得去争论有无改写的必要,有吃就好。 
  事实上,广州的全国美食中心之地位,正在发生动摇。首先,粤菜之名,近20年来已遭过度开发,严重滥用,远至拉萨的八角街,亦有"生猛海鲜"供应;其二,各路菜系大举涌入广州,不让粤菜专美,而在广州落户的京、川、沪菜,亦无不出现程度不一的枳变,"吃在广州"的纯洁性被进一步稀释。在这种情况下,广州的吃,如果还想寻找什么个性,只有在文字上做点手脚,将"吃在广州"调整为"广州在吃",就仍然能保住全国领先的江湖地位。"风在吼,马在啸,广州在吃"不再迷恋往昔的光荣,强调的是吃的现在进行式以及吃的可持续发展性,并且被赋予一种现代化的联想,有"广州在线"的味道。 
  "在吃"是动感的,全息的。术业有专攻,食量有大小,但是在一天24小时面前,却是人人平等的--惟广州人例外。一个正常的广州人,可以在24小时里从容不迫把自己置身处于"吃"或"类吃"的情境之中。如果健康和时间允许,可以从早茶开始直接进入午饭,然后不着痕迹地转入下午茶,再势如破竹地"直落"到晚饭,宵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仍安坐于饭桌前,细水长流地续着昨天早上的那壶菊花普洱。其实,这种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边吃边做的"饭桌解决方案",早已是全国性的普及文化,但是广州人的高深,在于即使是不做什么事情,也可以像正在做着什么事情一样地流连于餐桌,不舍昼夜。同时,要做的大小事情好像也没有怎么耽搁。 
  在广州人不变的信念之外,饮食业日趋繁复的业态,为"广州在吃"提供了绝佳的场所。尽管从名词到实质,广式的大排档已经推向全国各地,但是,像凉茶铺、糖水店这一类广州独有的店铺,却一直在不动声色、勤勤恳恳地连接、补充着正餐之间的不能承受之空白。在24小时营业的Seven~Eleven(7~11便利店),微波炉在雪白的灯光下24小时地叮叮作响,什么鱼蛋、虾饺、叉烧包,为那些不想回家的人提供着快速加温的慰藉。交通的便利,使广州人可以算好了时间,在半小时之内驱车赶到番禺、顺德等地,享用凌晨12点从猪腹和屠房里准时出笼上市的新鲜猪杂。碰上人多心情好,这一顿午夜内脏大餐可以一直吃到东方既白,是时也,在座者个个依然神情自若,受授如仪,商议着下一餐的着落。足见爱吃,贪吃,不敌在吃。 
    白天不懂夜的黑,外地人所不能明白的另一件事情,是马无夜草不肥,何以大部分广州人却是瘦削的。其实道理很简单,这是他们忙着吃,累的。
    既然广州在吃,那么四川、云南、浙江、北京、上海、东北……哪里也不会闲着--其实就是《中国在吃》!无非是有钱人可以暴殄天物,穷人可以因陋就简;有条件的要吃,没有条件的创造条件也要吃;吃饱了的依然要吃,没有吃饱的更是要吃……
    大家可以看看多恐怖了吧,在沈大侠的笔下,人们活着已经完全是为了吃饭!往好里说,叫做酒肉之徒,往坏里说,那不是成了"快乐的八戒"了吗?
我的老乡、号称"西蜀鬼才"的魏明伦先生,也是一个"写食主义者"。只不过他更有经济头脑,不是为报社写"食稿"拿点可怜巴巴的稿酬,而是直接面对客户,为酒楼写起"题壁铭"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多快好省;没准还可以做个终生的"荣誉蹭爷"什么的,怎么也是一文化名人嘛。其中该君为一家叫"巴国布衣"的酒家写的《题壁铭》,文字异常绚丽,繁复排比,反复铺陈,大量用典,不得不令人惊叹于此公的"鬼才"。我在成都"巴国布衣饭店"进食时曾经索取了一份,现在恭录于后(续二):
  ——摘自李波《吃垮中国——口腔文化是宿命》(光明日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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